姜云瑚脸僵了一瞬。
二姑娘姜云玫瞥她一眼:“四妹妹在旁的事情上不留心,倒是盯着三妹妹屋里的摆设瞧。”
她从落水那事儿以后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脾气变好了不少,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也不和姜云瑶针锋相对了,还经常替她说几句话。
五六两个丫头倒是不爱说话,她们两个人是双胞胎,一个比一个安静沉默,便和她们的娘柳姨娘似的,谁也不知道她们俩在心里想什么。
姜云玫把姜云瑚说得闭嘴以后才正经问姜云瑶:“太太怎么忽然就病了?大姐姐竟然也不留在家里?”
这是安氏的意思。
她称了病想把事情都推给姜逢年,但按照姜逢年的脾气,肯定不会乐意管这些事情的,反倒会找借口,比如姜云琼年纪大了,再过两年也该说人家了,总要学着理事云云把管家的事情再推到姜云琼身上——那有什么意思呢?
还不如把姜云琼送出去躲两天。
送的也不是别人,正是上次把她们从寺庙里带出来的元夫人。
元夫人递了几张帖子给安氏,颇有几分想要继续来往的意思,安氏前几天都婉拒了说暂时不方便,怕的就是她不在家里,万一有流民作乱。如今姜逢年回来了,成王世子也在,没了生命威胁,她倒是能安心和元夫人来往交际了。
如今安氏称病,姜云琼恰好有借口过去小住几日。
安氏本想把姜云瑶也送过去的,姜云瑶自己不想去,说母亲病了,总不能两个女儿都不在家里侍奉,实在破绽太多,安氏也就做罢了。
但搁这会儿,姜云瑶总不能这样子说的,她找了借口:“先前那位元夫人见大姐姐投缘,说她们家有个大园子,如今入春了花开得正好,请大姐姐去观赏观赏,大姐姐在中京城里见过的园子多,也好给她提提意见,看看怎么修整,等忙完了也就回来了。”
“至于太太么。”她顿了顿,“太太昨天夜里洗了个头又吹了风,早起就病了,说是头晕头疼的厉害,庄子上的事情都推了。”
她抬起头,微微笑了一下:“太太说了,这几日若是姨娘和姊妹们有什么事情,便去找父亲说吧。”
姜云玫愣了一下。
她这回是真信太太一点儿都没病了,摆明了就是因为吵架了不想动弹了呗,从前太太也病过,那时候也捏着手里的权力不肯放,撑着病体也要管事情,也鲜少让内宅的事情闹到父亲跟前去。
那会儿常姨娘还说太太是不想把权力放下去,怕落到谭姨娘手里就拿不回来了,那才叫麻烦呢。
总之,她们还是挺喜欢安氏管家的,若是让父亲管家……她们真不敢想会变成什么样子。
姜逢年也不想管家。
一大早三四个管事就候在院子里等他了,比他平时上朝的时间都早,他黑着脸问了原因才知道安氏甩手不干了,把烂摊子都丢在了他手上。
起初他是生气,遣了刘管家去问安氏几个意思,谁知道吴妈妈一句话就给他顶回来了,半点情面都不留。
他们都是知道内情的,倒也不用找借口了,吴妈妈直接说了,既然老爷觉着太太是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又一心拖着全家去送死,干脆以后太太什么都不管了,让他自个儿琢磨去吧,谁爱管就管。
姜逢年气了个仰倒。
他也是个执拗脾气,自觉也是个人物,难不成还能被安氏一个女人给拿捏住么?
不就是个管家?有什么难的不成?
——他最吃不得的就是激将法了,尤其还是安氏这种摆明了看不起他的激将法。
于是一大早,他就等来了几个早早候着的管事。
安氏虽然不管事情了,乐子还是要看的,她和往日一样起得早,为了演得逼真,头上还束了抹额,一张脸不施粉黛,纯素着,看着还真有几分憔悴。
姜云瑶把那几个来打听消息的小姑娘送走以后就到了安氏的院子里陪她下五子棋,一边下一边笑:“听吴妈妈说,父亲一大早脸黑得和锅碳似的,常管事他们在外头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见到人呢。”
安氏皱着眉头,嘴上鄙夷:“他从前又不管事情,哪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起的床?早上他要去上朝起得早,我起得可比他早多了!”
一大早要起来安排洗漱吃用,还得担心大厨房送来的早膳是不是吃腻了,她要提前看过才能安心,再有昨儿府上出了什么事情她也要听人禀报处理了才好开始盘算新一天要做什么,从院子里摆的花再到那些交际的大事她都得管。
一点儿时间恨不得掰成两份花,夜里都睡不着觉,姜逢年倒是挺好,嘴一张就说她不做事,可拉倒吧!
“就该叫他长长记性。”
姜云瑶自然迎合:“母亲说得对,和我下棋没什么意思,咱们俩谁也赢不了,不如让明月陪您下,我在旁边陪您说说话,您难得休息几天,这几天就什么都别想,全让女儿来安排,咱们也松快几日好不好?”
安氏是真闲不住的性子,就算这会儿嘴上说着把事情都丢给姜逢年,只怕自己也闲不住非要做点什么,要是不给她也找点别的事情,她能急得团团转,更何况忙惯了的人,哪有闲得下来的时候?
与其这样让她焦虑着,不如干脆叫她彻底放下心松快松快呢。
顾明月被按在了安氏对面陪她下棋。